第348章 御驾亲征-《崇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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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阁三臣如此,其他朝臣就更不用说了。礼部尚书林欲辑甚至将凌义渠比作当年怂恿明英宗御驾亲征的太监王振,凌义渠是文臣,用太监比喻他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陛下!”

      不理会群臣的攻讦,凌义渠忽然抬起头,眼有泪光,高声道:“臣提请御驾亲征,绝非哗众取宠,更非心血来潮,而是臣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为救开封,朝廷调集的十六万大军,几乎是朝廷现在全部的家当,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一旦败了,不但中原无法收拾,就是这京畿之地恐怕也不能安稳了。”

      “而这十几个总兵副将,除了左良玉手下的几个总兵长期在一起作战,自成一军之外,其他总兵分驻各地,相互不熟悉,没有同上战场的默契和信任,如此情况下,非有一个能强力约束、令出如山的领军督师不可,不然诸军各自为战,畏手畏脚,其势必败!丁启睿没有此能,孙传庭也没有此能,而能号令左良玉,令左良玉严守军令,不敢保存实力,拼死向前者,臣想来想去,唯有陛下亲征而已,否则以左良玉的桀骜,十个丁启睿也指挥不了他一人。帅不能指挥将,岂不是败相?”

      “一派胡言!你怎知左良玉会不听丁启睿指挥?大战在既,在朝堂上公然离间将帅,凌义渠,你难道不知诽谤有罪吗?再者,陛下乃国之根本,岂能轻易涉险?你将陛下置于险地,居心何在?”礼部尚书林欲辑痛斥。

      吏部尚书郑三俊一直皱眉沉思,这时也出列,用他沙哑拖长的声调道:“陛下,大理寺所说虽是妄言,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左良玉桀骜,丁启睿确实难以节制他,臣以为,不如起用侯恂为丁启睿之副,一起前往开封。侯恂对左良玉有恩,有侯恂在,左良玉必不会妄为。”

      侯恂是东林人,东林党一心想要救他出狱,郑三俊当年更是因为侯恂而丢官,今次起用为吏部尚书,依然不改为侯恂说话的本色。

      不等崇祯帝同意或是反对,凌义渠已经高声反驳:“侯恂对左良玉有恩不假,左良玉言侯恂必称恩公也不假,但以为侯恂能节制左良玉,那却是不可能。当年杨阁部对左良玉的恩情何其大?左良玉兵败,杨阁部非但没有治他的罪,反而荐他成为平贼将军。但仅仅两年,杨阁部九次传檄,他就敢按兵不动了,左良玉对侯恂的尊敬不过是口惠而实不至,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想用侯恂节制左良玉,令左良玉拼死向前,难!”

      郑三俊被驳了面子,老脸涨红:“大理寺未免太武断了吧?左良玉虽然桀骜,但却也是战绩赫赫,怕也没有你说的这般不堪吧?”

      群臣都是默然,左良玉的跋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言官弹劾他的奏折,几乎每月都能收到,但为了剿匪大局,朝廷一直都隐忍---靠一个侯恂就想要改变左良玉的行军作战风格,令他将个人利益置之度外,怕也没那么容易。

      凌义渠不理郑三俊,抬目看向御座,痛心疾首道:“陛下,臣是河南人,前几日有一些家人逃到京师,据他们说,闯贼在河南收敛人心,安抚百姓,其志恐不在小,甚至有传言,闯贼将要攻占开封,建立国号,与我大明争夺天下!”

      轰。

      又是一阵骚动。

      在大多数朝臣看来,闯贼李自成只是一个贼,聚众造反,烧杀抢掠,无非就是为了钱财,不会有什么大志,更不敢和朝廷争天下,但照凌义渠所说,闯贼难道真的已经胆大包天了吗?

      “开封之战不止是解围开封,更关乎我大明的国运,胜了,中原为之一清,败了,闯贼之势必难以遏制,建国封号之事,未必不可能。因此臣恳请陛下御驾亲征,激励前方战士,号令桀骜不驯的各部总兵。如此方有一战抵定的可能,不然一旦兵败,就悔之晚矣啊!”凌义渠再次拜伏在地。

      群臣听的都是动容。

      崇祯帝眼角剧跳,连河南百姓都知道乌合之众的流贼有了要抢我大明江山的念头,我这个皇帝失败到这种地步,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随即又是怒,都是各地督抚无能,不然闯贼怎会有今日之声势?

      这其中,丁启睿的责任尤其大,去年末今年初,傅宗龙和汪乔年在中原和流贼血战之时,丁启睿却躲在固始,没有和汪乔年分进合击,否则闯贼说不定早就被击败了。

      这么一想,立刻觉得丁启睿不可用了。

      但御驾亲征却又下不了决心。

      崇祯帝脸色阴沉的看向首辅周延儒。意思是,首辅大人你的意思呢?

      周延儒一直都在观察崇祯帝的表情,他清楚体察到了崇祯帝的激动和矛盾的心理,如果是往常,如果是一般的政务,他一定会打圆场,将整个事情往圆融的方向处理,但这件事不行,他必须有一个清楚的态度。不然不但崇祯帝会看穿他

      的把戏,就是群臣也会鄙视他。

      “凌义渠危言耸听,陛下万万不可信!”周延儒拱手道:“开封之战虽关键,但陛下坐镇京师皆可,岂可以身冒犯?一旦陛下亲临开封,流贼不攻开封,反倒是要围攻陛下了,开封犹有坚城,陛下在野外又拿什么当屏障呢?再者,御驾亲征可是震动天下的大事,不但上直二十六亲卫要扈驾,京师三大营也要随行,,内阁枢辅、六部堂官、台垣科臣,也都必须随驾。各部函文也要从京师转移到了行在,日夜都要靠驿马传递,人吃马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耗费的钱粮,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是绝对出不来的,这还只是一到两月,如果时间拖长了,耗费的钱粮又何止百万?如今朝廷连总兵们的饷银都拿出来,又去哪里凑这笔银子?大理寺一个御驾亲征说的简单,却不知朝廷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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