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天子启从未有过的温和语调,只让宦者令心中一阵警铃大震! 但被天子启那温和、平静,又隐约带有些落寞的目光盯着,宦者令也顿时有些纠结了起来。 冒着小命不保的风险,回答天子启? 还是冒着惹怒天子启的风险,拒绝回答······ “老奴······” “老奴·········” 见宦者令一声声‘老奴’‘老奴’,嘴里却根本挤不出第三个字,天子启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从躺椅上稍直起身,便朝周围,那些已经退到二三十步开外的宫人、宦官喊道:“郅都留下;” “其他人,都下去吧。” 天子一声令下,在场众人只如蒙大赦的躬身一拜,便急不可耐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待殿门外,只剩下天子启、郅都、郎中令这三道身影,郅都又可以走到距离躺椅十五步的位置,左顾右盼的戒严,天子启才重新躺回身,对身旁的宦者令一招手。 “春陀啊~” “跟在朕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吧?” “——回陛下的话:十七年又四个月了······” 不假思索的一声回复,引得天子启一阵轻笑不止; 将春陀召到身边,连拉带拽的身侧蹲下身来,天子启才轻笑着躺下身,侧过头。 “朕在宫里,实在没有什么人,能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 “只有你,能听朕说这些,能陪朕说这些了······” 温和、平缓的语调,让春陀忐忑的情绪稍平静了些,便见天子启又正过头,望向天空中的满天星辰。 “朕百年之后,你也不用侍奉新君;” “到朕的阳陵脚下,给朕守灵就可以了。” “所以,放心大胆的说吧。” “——你觉得,荣那小子,到底怎么样?” “朕,到底该不该把宗庙、社稷,传给荣那小子?” 天子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春陀纵是再惜命,显然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而且天子启说的没错。 作为天子启的亲信宦官,春陀,基本不可能侍奉下一代天子; 春陀最好的结局,同时也是春陀最期盼的结局,正是如天子启所说的那般:在阳陵下建一处茅草屋,给天子启守灵。 如果可以的话,再找族亲过继一个儿子,为自己这一脉传延香火······ 想到这里,春陀终是小心翼翼的深吸一口气,再试探的看了看身旁的天子启。 确定天子启并没有试探自己的意图,又做好了心理建设,春陀才字字斟酌着,为天子启的问题给出了答复。 “宗庙、社稷该不该传给公子荣,这不是老奴这样卑贱的人,所能评说的事。” “老奴只能试着,将老奴心中的皇长子,描述给陛下听······” 小心翼翼的一语,引得天子启缓缓点下头,春陀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对刘荣的看法,试探着摆在了天子启的面前。 “作为陛下的长子,公子荣对陛下、对栗姬,都很是恭顺;” “作为众公子的长兄,公子荣和其他的公子们,也都能称得上一句‘兄友弟恭’。” “朝野内外,虽然很少有人夸赞公子荣,但同样也很少有人指责公子荣。” “从这一点来看,老奴觉得:公子荣就算不聪慧,也断然算不上愚笨······” 中规中矩、不褒不贬的话语声,并没有让天子启的面容之上,出现丝毫表情变化; 春陀则小心试探着继续道:“老奴听说,汉家以孝治天下。” “——而公子荣,并不曾有不孝顺父母双亲、宗亲长辈的举动。” “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家产的大部分,都应当是由嫡子继承;如果没有嫡子,就应当是由庶长子继承。” “——而公子荣,是陛下的庶长子,陛下,也确实没有嫡子。” “至于陛下,应不应该把宗庙、社稷传给公子荣,老奴不敢评说,也根本没有评说的眼界。” “只是公子荣,一没有不孝顺父母亲长,二又是陛下的庶长子;” “对于公子荣,朝野内外也没有过斥责、不满的声音。” “所以,老奴愚蠢的认为:公子荣,或许并不会是一个很糟糕的储君······” 鼓起自己毕生的勇气,道出最后这句‘公子荣,或许不是很糟糕的储君’,春陀终是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趴趴瘫坐在地。 春陀知道:自己今天的这番话,可能会给自己召来怎样的灾祸; 但春陀也同样明白:这,是自己的命。 从十七年前,走进太子宫,成为刘启身边,地位最高的太监的那一天开始,春陀的未来,就早已是命中注定。 对于这躲不过去的‘命’,春陀感到惊恐、感到忐忑; 但最终,惊恐、忐忑的春陀,也还是选择认命。 因为认命,是春陀唯一的选择······ “是啊~” “荣,不会是个很糟糕的储君。” “——但也不会是个很优秀的储君······” “就像朕一样,最终,也不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皇帝·········” 满是惆怅的语调,也惹得一旁的春陀叹息着低下头去。 但片刻之后,天子启的嘴中,却又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对;” “如果始终无法在栗姬面前,说出那个‘不’字,那荣,真的会成为一个很糟糕的储君!” “未来,也必定会成为比朕,都还要更加糟糕的皇帝······” 天子启再次莫名奇妙的提到‘不’字,也让一旁的春陀有些疑惑了起来。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