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生居苏杭,死葬北邙! 北邙山,这个自东周起,超过四十多名达官显贵埋骨之地。 这个历代帝王贵擘显赫人物都趋之若鹜的葬所。 如今…在曹操的眼中,却是寄与了更厚重的希望。 他魏武霸业的反攻,就要从这座“帝王谷”开启—— 倒是…此刻的北邙山,李藐正带着一干校事,迅速的穿梭于其中,在他的编排下,一批由丐帮中人乔装假扮的“恶贼”犯下重罪,然后逃窜于此。 名义上李藐是带人搜捕,暗地里,他却是…要借机确定那马钧与“魏飞球”藏匿之所。 北邙山中树木繁多,帝陵环视,在一座座陵寝的掩护下,便是荆州的飞球在空中也未必能寻觅到这藏匿下的魏工房,正因如此,李藐必须找出准确的位置,然后在魏飞球成型之前,先一步放出消息,让荆州的飞球将那么彻底焚烬。 特别是那马钧,若不炸死他… 李藐睡不着啊—— 也正是如此,李藐与丐帮合作,精心策划了一番行动,就是为了能顺理成章的搜山,可…一连几日…别那马钧与工房,李藐就是连马钧的一根鼻毛都没有搜到! “唉…” 幽幽的一声叹息,李藐有些沮丧,可他依旧睁大眼睛,那眼睛明亮至极,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晨星,仿佛从山顶到山脚,从茂密的丛林到深不见底的沟壑,没有一寸土地能逃过他那警惕的审视。 只是…哪怕如此,还是一无所获。 “可恶啊!”李藐声低吟… “先生…”有校事府的校事察觉到李藐的脸色不怎么好,于是关切的问:“先生可恶?可是有人惹到先生了?” 噢… 李藐连忙收敛心神,然后:“我是这些恶贼,在洛阳城暗中联系我大魏官员,可抓捕之际,却一溜烟的躲入这深山之中,好狡猾的狐狸啊,这北邙山如此之大?期间沟壑万千,这要如何去找?唉…唉…我辛劳些也就罢了,却连累诸位还要与我一道辛劳许久了。” 随着李藐的话,一干校事连忙拱手,“李先生乃校事府掌事,乃魏王,乃夏侯大将军器重之人,我等能为李先生赴汤蹈火,实乃我等荣耀…李先生太过客气了。” “好…”李藐重重的沉吟,然后他一挥手。 这一干饶身影再度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们宛若一只只矫捷的黑豹一般,孜孜不倦、不厌其烦的搜索着北邙山的每一处,全神贯注的期待着“猎物”的出现。 唯独不同的是…这些校事眼中的猎物,与李藐眼中的判若渊—— … … “不行!” “我不同意!” 没有人会想到,汉少帝刘辩的帝陵之下,藏匿着曹魏最重要的这处工房。 百余飞球已经制造完成,摆放于帝陵之内,只需要把它们搬到外面的空地上,然后…做简单的拼接,就可以在穹中向南翱翔,曹魏反攻的号角就此打响! 但… 马钧,这个曹操的驸马都尉,这个曹操无比器重的年轻才俊,这个如今举手投足间关乎大魏前途的首席匠人。 他却罕见的双眉紧凝… 带着茫然,带着彷徨,甚至他的面颊上写满了反抗。 他望着他的夫人,曹操的孙女曹婴,语气一次次的加重。 “若仿制这飞球是为了杀戮平民,那…那我…我…做这些,势必会造成生灵涂炭,我将成为千古之罪犯,为万万千千的黎庶所唾弃!我…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马钧的样子看起来无比激动。 之所以如此这般,是因为,就在刚刚曹婴将翁翁曹操的命令传达至此。 ——『飞球即刻升空,焚烧许都城,以暴制暴,烈焰焚城,人畜不留!』 当然,这一句话中的“人畜不留”,不仅仅是对荆州兵,对关家军的屠戮,更是对那些背弃曹操,选择留守在许昌百姓的一次最致命的轰击。 看着情绪无比激动的马钧,曹婴牙关紧咬:“你冷静一些!当初那关麟,不一样是烈焰焚城,不一样是生灵涂炭!” “那不一样!”马钧反驳道:“关麟的烈焰焚城,是因为太岳丈大人将百姓迁徙至内地,两军交战,兵马的损伤在所难免,他是屠城,却屠的都是兵,没有民…可若今时今刻…大魏的飞球升空将许昌城焚毁,那…那许昌城内,数以三十万计的百姓…可就…就…夫人,你忘了…这些百姓就在两个月前还是大魏的子民,还与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池中啊!” 马钧的话惹得曹婴轻蔑的冷笑:“为帅者,最忌讳的便是妇人之仁,这是翁翁下的命令,我们无权拒绝,只能遵从…” 曹婴的话音刚落… “踏踏踏…” 那一排排坚实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在这帝陵之下响起,因为是地下的缘故,回音响彻…格外清晰。 ——『这是…』 不等马钧细想… 曹婴已经解答了他的困惑,“是虎贲军,翁翁…派虎贲军来了…” 言及此处时,曹婴突然有些担心马钧,“德衡,这下…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都是时局所迫,若…若没有那关麟关云旗,翁翁这些年其实一直是在找补,是在弥补那些年杀戮过盛犯下的过错,可现在…那关麟逼的翁翁太紧了,翁翁没有选择,你、我也没有选择…为了大魏,一切都是为了大魏!” 随着曹婴的话… “砰”的一声,少帝陵那恢弘的地宫大门被推开了。 紧接着,曹操出现在了马钧与曹婴的面前。 六十二岁的他,尽管已经无法像年轻时那般腰杆笔直,可他步履如风,龙骧虎步,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属于他…曹操才会有的那份威严。 仿佛岁月的痕迹,往昔的挫折,胜而不骄,败而不怯…这些阅历的沉淀,布满在他的脸上。 也是这些造就了他如今凌驾一切,主宰万物的地位。 “翁翁…” “大…大王…” 曹婴与马钧几乎是同时张口。 却见曹操大手一甩,很显然,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曹操听得真真切牵 但他没有责难马钧,而是示意马钧不要话。 因为,他怕他一念之间,猜忌之余,像是昔日杀掉吕伯奢一般,再无情的杀掉这个孙女婿—— “这些飞球…”马钧俨然没有领会曹操的意思,他还想劝曹操收回成命… 可他的话方才开口。 “驸马都尉,这边请,大王了,驸马都尉连日操劳,该去歇息几日,调养几日…这边,就由大王亲自接手吧!” “可…” “请…”马钧的话被许褚的话压住。 许褚的虎目冷冷的凝视着他,这份压迫感,使得马钧再多一个字都不出来。 与此同时,曹操已经接管了这地宫中的大魏工房。 他询问一个在此训练多日的校尉,“孤问你,训练多久了?可能驾驶这飞球升空?跋涉千里?” “末将已经训练一个多月,操纵飞球,飞至许昌不在话下!” 俨然,这校尉的回答,曹操很是满意,他接着问:“那孤在问你,从这里飞往许昌城,需得多久?” “一日足以!” 这校尉不假思索的回答。 曹操的眼眸进一步的眯起,眯成了一条缝… 他当即吩咐道:“好,那后日一早,孤就要听到,明夜之际,许都城沦为一片炼狱火海,生灵涂炭,人畜不留的急报——” 这… 校尉怔住了,话回来,他们…是训练了许久不假,但还从未远赴过许昌,更是执行这么凶煞的任务。 可,面对魏王炙热的眼神,校尉连忙拱手。 “大王放心,末将必…必不辱使命——” 曹操颔首,倒是觉得这校尉气度不凡,他补上一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末将…”校尉连忙回答:“末将乃水郡冀县人,名唤姜囧,字仲奕…原为冀城功曹,听闻丞相征召精通匠艺的兵将,的自告奋勇…后经层层选拔携子来此,如今已与孩儿训练月余…对这飞球的操作十分精通!乃是此间所有飞球兵中的教官…” “携子?”曹操敏锐的注意到这姜囧提出的“儿子”… 姜囧连忙朝身侧招呼,“伯约,还不来拜见魏王”… 这时,一个十五岁看起来清俊秀气,可眉宇间一股英气激荡,眸光锐利的年轻人快步走来,拱手向曹操一拜,“姜维拜见大王…” 这年轻人,正是姜维姜伯约… 话回来,历史上的姜维,十二岁时就跟随冀县功曹、守将的父亲姜囧做守城的士兵。 水一代经常有羌族入侵,战乱不断…姜维就与父亲一起抵抗。 这些年…战乱苦寒的经历,不断磨砺着姜维的性格,也使得他哪怕只有十五岁,可从气场上来看,就宛若一个征战沙场十数年的老兵。 “好啊…” 曹操仔细的审视着眼前这一父一子,“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水,孤去过那里,那里风沙漫,那里战乱弥漫,恰恰就是这样的环境最能磨练出饶意志力与坚韧!” 到这儿,曹操的双手,分别在姜囧与姜维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郑重的,“这一仗打赢了,孤把大魏的这飞球兵都交给你们父子俩——” 随着曹操的声音落下。 姜维还没反应过来。 “啪嗒”一声,姜囧直接跪了,他一边连忙拽姜维的裤子,一边庄重的拱手道:“末将必不辱使命!” 姜维这才回过神儿来,也跪在地上,只是…他却没有发出一言。 反观曹操,他最后凝视了下眼前的两人,“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道:“去吧,去吧,孤等你们得胜归来的消息——” … … 黑夜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将空和大地紧紧包裹。 忙碌了一夜的李藐,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周围的校事,因为刚刚检查过一处沟壑,他们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怒骂这些恶贼…“该死的,那群逆贼…若然老子抓到了,必定要他们碎尸万段!” “是啊,藏得这般严实…话回来,整个北邙山的出口已经封锁,咱们也寻了几日…怕是半个北邙山也查过了吧?到底在哪呢?哪呢?” 愤怒也好,抱怨也好… 这些耳畔中不时传入的话语都无法影响到李藐的心神,他的一门心思尤是在寻觅…无穷无尽的寻觅。 他心头隐隐有一种感觉,倘若再找不到这工房所在,怕…怕将有大事儿发生。 “会不会…这些逆贼逃到鳞陵附近,若是在那里…倒是我们这几日无法搜寻的地方!” “倒是有可能,虽如今这中原与北境是咱们大魏的下,可子还在,若无他的旨意,私自叨扰帝陵,怕是大王迫于舆论也必定严惩,但我等不敢去,那些逆贼…他们敢去啊!如此这般,倒是那帝陵…是最佳的藏身之地。” “帝陵…呵呵,帝陵有几十座?若这么漫无目的的一座座去搜,就算魏王许我们进去,怕是没个一年半载也搜不完哪…果然,这帝陵…的确是最合适之所!” ——帝陵? 当校事们的议论声愈发的密集,当这两个字吟出时,李藐感觉他的心绪猛地被“叮”了一下。 ——『难道是帝陵?』 可只是一个刹那,他就觉得…不会吧? 谁会把一个工坊安置在地宫中呢? 等等…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李藐浑身一个颤粟,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有些凌乱! ——『是帝陵!一定是帝陵,而且是汉帝陵!』 没错,李藐彻底想通了… 曹操如此多疑,他必定会害怕工房的位置泄露,从而当先遭受到空袭,如此去判断,那一定是地下…因为地下更安全! 可,当大火燃烧到一定程度,莫是地下,就是江河湖海中也不安全,这些在云旗此前的火攻中已经佐证过无数次。 那么…哪里是最安全的呢? 帝陵!汉帝陵的地宫! 因为无论如何,哪怕是关麟找到了魏工房的位置,他也一定不可能用飞球去焚烧汉帝陵寝… 这是汉帝陵啊! 无论是刘备,还是关羽、关麟,他们正在践行的事业是中兴汉室啊! 他们怎么可能焚烧汉帝陵呢? 『是这里,一定是这里,工房与马钧都藏在这里…』 李藐几乎已经笃定… 也因为这份笃定,他骤然转头,眼眸迅速的望向那远处的汉帝陵寝之处,与此同时,他还在心头不断的盘算。 ——『即便是找到了?那又能如何?烧不得,这汉帝陵寝…烧不得啊!』 ——『好一个曹操,他这是摆给云旗两杯毒酒!』 李藐还在心悸于曹操的算计,可就在这时,那汉帝陵处,突然点起了无数火光,因为距离远,火光又隐秘,但…因为注意力在这边,李藐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火光。 ——『这是…』 就在李藐疑惑之际,远处的山峰上亮起了一道道红色的光芒,它起初很,可随着它逐渐的升空,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山峦,也渐渐的将它们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来,远处的树木、草丛…仿佛都在月色下,被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辉,仿佛置身于一个白昼的世界。 随着光芒的扩散,一个个球体从山峰上缓缓升起。 它们大、形状相似,它们就宛若一只只苏醒后的巨兽,他们的光影迅速的覆盖住整个山峦… 是飞球! 是李藐再熟悉不过的飞球! 是来自魏工房,来自那马钧手笔下的飞球—— “糟…糟了…” 李藐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飞球腾空,飞入云层,数以百计…朝着南方飞行而去。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它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好快! 逆魏的动作好快! 糟了!若这飞球真的飞至许昌,那许昌数万万人… 似乎是因为李藐太过事态,周围的一干校事注意到了他,连忙问:“李先生?糟了?什么糟了…” 李藐又是一副惊魂甫定… 可随着这些校事朝着他的眼眶眺望穹,顿时间,他们也一个个呆若木鸡了一般。 一百余飞球,遮蔽日…浩浩荡荡,它们仿佛奏着激昂的破阵曲…它们正在一路向南! … … 翌日傍晚… 许昌城,关羽是今日刚刚抵达这里,他带了一万余关家兵士,如今这些兵勇就在城头之下,城门之外,伫立的等待。 倒是关羽,又一次回到许昌,很多熟悉的景色跃然眼前。 起来,之前两次在许都,一次是与兄长一道,是兄长刘备与吕布决裂,曹操支持兄长,击败吕布,在经历过白门楼吕布殒命后,一道回到这里。 那时的兄长还被子认作皇叔。 还有后来的许田狩猎! 关羽尤记得,那许田狩猎上,看着三军兵士向曹操齐呼万岁,他的青龙刀差点就要动了。 之后,离开…归来! 他又回到许昌一次,那便是他关羽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故事了。 关羽是个念旧的人… 即便他如今与曹操势同水火,可再度回到许昌,难免勾起了,曹操与他的那份“三日一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的过往。 甚至,对于关羽而言… 若他先一步遇到曹操,或许…他会被曹操的魅力所折服吧? 当然,曹操也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又何止是关羽? 对许昌有着无限回忆的还有一人,徐庶…他是颍川人,颍川是一个郡,许昌不过是颍川郡治下的一个县城,但正因为此,徐庶与许昌的回忆更多。 还有,他为寻老母…回到许昌后,曹操对他的礼遇。 是啊,曹操纵有万般不好,可他却对“义士”情有独钟… 关羽如此,徐庶如此,张辽如此—— “云长是想到过往了!” 面对着城头那硕大的“汉”字大旗,徐庶问关羽… 关羽沉吟了一下,然后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慨之色,他反问徐庶:“你不也一样,到这里,难免会想到一些事儿,想到一些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因为吾儿云旗,我们成功的又回到了这里…且将继续北上!” 随着关羽后半句骤然转冷的声音… 那些事儿、那些人儿也仿佛变成了过眼云烟一般。 徐庶没有话,而是眯着眼,望着那紧闭的城门… 起来,方才已经有人去通传了,因为是黑夜,又是许昌这等与敌境交接之处,深夜十分,若要打开城门,那必须得经过此间的守城将军傅士仁的同意。 果然,在一刻钟后。 傅士仁登上城头,在看清楚来人是关羽后,当即“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他朝关羽大声喊道:“云长,你可来了!我听闻那东吴都被你打穿了…我比不上你,也就在襄阳之后,把新野,把樊城,把宛城,也把这许昌打下来了…哎呀…总归还是稍逊你一筹啊!” 别看傅士仁的是稍逊一筹! 可言语间颇为嘚瑟! 简直是嘚瑟的一匹—— 倒是城楼下的徐庶忍不住嘴角咧开,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声对关羽,“这便是《战国策》中提及的…狐假虎威么?” “哈哈…”别,徐庶的话直接把关羽乐了,他先是声回复徐庶,“狐假虎威,他傅士仁是仗着吾儿耍威风呢?呵呵,也罢…让他傅士仁接着耍威风吧,最好能把中原收服,能把北境收复,若能做到…那狐假虎威也是大功一件!” 别,关羽的话让徐庶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关羽抬眸道:“怎么?傅将军是要将关某拒之门外么?” “岂敢?岂敢?”傅士仁连忙吩咐:“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一边吩咐,还不自觉的一边嘚瑟的道:“云长来了?你们何须再禀报于本将军?你们忘了主公的书信了么?主公写了…云长是他的二弟,翼德是他的三弟,可我傅士仁是他的第四个兄弟啊!啊…哈哈哈哈…快开门,开门,给我二哥开门!” 嘚瑟… 一如既往的还是嘚瑟! 如今的傅士仁有点儿飘啊—— 只是,此时…无论是驻守在此,颇为嘚瑟的傅士仁,还是新来的,一副谦逊和善的关羽、徐庶…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这许都城,就在这如磐黑幕下的夜色之汁 曹魏那最凶猛的反击就要打响了—— 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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