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钟声-《钢铁火药和施法者温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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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找!”另一名百夫长恼火至极:“肯定能找到!人吃马嚼,我不信他藏得住!”

    乱哄哄的吵嚷声中,工兵中尉伍兹小声问:“万一,我是说万一,全都是真的怎么办?”

    伍兹中尉身材偏矮,炮兵科出身。白山郡没有炮兵编制,所以他目前在城防处任职。

    因为伍兹勤恳可靠,所以上校很信任这位年轻的工兵中尉,揽来什么工程都让伍兹去干。

    但也因为伍兹是炮兵科出身,所以他在军事会议上很少发言。

    “十几处村镇同时传来敌情。”哈德森上尉不得不打击一下炮兵科的学弟:“怎么可能都是真的?难不成蒙塔涅还能把军队切成十几瓣?”

    伍兹低下头,不再说话。

    盖萨上校突然哼哼冷笑。

    “这小子,说不定真是给我来了一手化整为零。”他有些感慨地说。

    “化整为零?他就不怕部队一旦散开,再也收不回来?”

    “他若是敢这样干,肯定是有所依仗。”盖萨上校抚掌大笑:“年轻人,不得了啊!”

    哈德森上尉以及帐篷里的一众百夫长脸上都有些发烫。

    上校对敌人的夸赞就像刀割,白山郡尉官们比被鞭子抽还疼。

    有人不服气的开口:“属下还是觉得叛军做不到化整为零。”

    “为什么?”盖萨上校平静地问下属:“我让你们各带本队人马分头行动,你们能做到吗?能不能?”

    “能!”百夫长们齐声回答。

    “那为什么叛军不能?”上校微笑着。

    “那是因为……我们受过完整的军事教育和训练。”哈德森上尉整理着语言:“作为委任百夫长,我们有独立指挥部队行动的能力。叛军哪里能有这么多军官?”

    “是呀,我也奇怪——我猜三十年前疯子理查更奇怪。”盖萨上校摩挲着下巴,哂笑反问:“叛军哪来这么多军官?”

    ……

    断定蒙塔涅部化整为零,盖萨上校当机立断——分头追击。

    他以百人队为单位派出追击部队,哪里有敌情就去哪里。

    “叛军分头跑,你们分头追。”盖萨上校故意激怒他的百夫长们:“白山郡可是咱们的地盘。要追不上,那就是你们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讲的。”

    “您等着就好。”哈德森上尉冷哼一声,抬手敬礼。

    其余百夫长也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抬手敬礼,各自带领百人队出发。

    ……

    说大话很容易,可到真正带兵追击的时候,哈德森上尉才发现他究竟是在面对何等艰难的任务。

    他所追击的敌军规模很小,从留下的踪迹来看,至多不过三四十人,正面交战他有绝对自信。

    但对方压根不交战,就是跑。

    而且他们的越野速度快的惊人,简直不要命地在跑。

    前一刻还在东边村子,下一刻西边几公里外的村子又传来警报。

    搞得哈德森上尉弄不懂到底是敌人的速度快?抑或那是另外一股敌人。

    更加令哈德森抓狂的是,他的敌人对于白山郡内地形的熟悉程度,竟然比他这个正牌驻屯军上尉还要高。

    对方经常会钻进某处他都不知道的山沟里,再从一处莫名其妙的地方钻出来,绕得哈德森上尉晕头转向,

    所以他同样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没有目的地盲目逃窜,还是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

    牛已经吹出去了,哈德森唯有咬紧牙关,死不松口地追在敌人后面。

    哈德森或许能咬牙坚持,可他的士兵却坚持不下去了。

    穿林越岭走了一天,士兵们说什么也不肯再动弹。

    “大人,您就是打死我,我也走不动了。”精神和肉体都濒临崩溃的一名士兵带着哭腔向哈德森说:“我真的不行了,您就把我留在这里吧。”

    哈德森一样是筋疲力尽,扫视着东倒西歪的部下,他痛苦地叹息一声:“好,那就休息一会吧。”

    ……

    白山郡南部一处无名山沟里,巴特·夏陵也在带领三支十人队行军。

    切利尼中尉的骑队已经赶往南山镇军马场,夏陵要去那里和骑队汇合。

    三十余人的小部队无比煎熬地走着,他们也濒临极限,每走一步都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有战士再也扛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整支小部队也跟着停下来。

    巴特·夏陵快步过去,想要拉起部下。

    “百夫长,您就是打死我,我也走不动了。”对方哭着说:“我真的不行了,您就把我留在这里吧。”

    “别说丧气话。”夏陵喘着粗气回答,他拿出水囊递给对方:“少喝一点水。”

    坐在地上的战士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地猛灌。

    夏陵同样渴得喉咙冒火,但他还能忍:“别喝太多,会出事的。”

    战士“嗯嗯”地答应着,把水囊里最后一滴水都挤了出来。

    “怎么样,喝了水,还能走吗?”巴特·夏陵代理百夫长问。

    战士垂下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巴特·夏陵拼命回想他的百夫长碰见这种情况会怎样做。

    可夏陵难过地发现,他的百夫长的办法他学不来:他的百夫长能面不改色给成百上千人演讲,几句话就能激起所有人的斗志。

    但巴特·夏陵自认没这个本事,他在百十来人面前讲话小腿都会发抖。

    巴特·夏陵不是温特斯·蒙塔涅,巴特·夏陵只能用巴特·夏陵的方法。

    “老弟,我嘴笨,也不知该说什么……”

    巴特·夏陵舔舐着干枯的嘴唇,艰难将心里的想法变成通顺的话语:“我跟你说说心里话。我也累,我也走不动。但是家里还有三百亩地在等着我,在白山郡抢得钱我还没分到手。要是留在这里不回去……那他妈可太亏了,简直亏到外祖母家。”

    听到土地、听到钱,战士们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你说是不是?”巴特·夏陵看向部下们,他是在说给所有人听:“地和钱还没领到,要是死在这,那不等于是白干一年活不去领工钱吗?走罢,再坚持坚持。”

    说着,巴特·夏陵向坐在地上的战士伸出手。

    后者也握着代理百夫长的手。

    巴特·夏陵使劲一拉,把战士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支只有三十七人的小部队重新上路,大家依旧疲倦,但是步伐却比之前更坚定。

    “坚持住,再往前走一段路。”巴特·夏陵挥舞着胳膊,努力鼓舞士气:“等和切利尼大人的骑队会合,咱们就有马骑了。”

    “百夫长!”有战士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问:“俺不会骑马?咋办?”

    碰见有人拆台,巴特·夏陵气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给你他妈绑马背上!要不给你拖着走!”

    战士们哄笑起来。

    “百夫长!”又有战士开口问:“我要是死在这里,蒙塔涅大人会把地发给我老婆孩子吗?”

    夏陵百夫长本想直接回答“当然会”。

    但他过了脑子之后,决定换一个回答方式。

    “老弟。”夏陵对明显年纪比他大不少的士兵笑道:“你要是有老婆孩子,那你更得活着回去。你琢磨琢磨,你要是死在这,你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你孩子管另一个男人叫爸,那人睡你老婆、打你孩子,种得还是你拿命换来的地——你他妈亏不亏啊?”

    哄笑声猛地爆发,整个山沟都被欢快的气氛所填满。

    ……

    巴特·夏陵终于迈过门槛的时候,他的百夫长也没闲着。

    温特斯·蒙塔涅身处一件简陋的草房,正在和一个被绑住的男子说话。

    他疑惑地给对方喂水:“学长,您怎么敢带着八十人就来追我呢?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我这可是骑队啊!”

    温特斯手上的骑兵已被重新分配:

    一半分给安德烈,去抄军马场;

    另一半由他带领,想办法在白山郡制造一些混乱,吸引敌人注意力,为其他小股部队的撤退拉扯空间。

    被结结实实捆住的沃辛顿少尉一边喝水,一边不服气地说:“那是我运气不好,撞到了你。你的部下可就没有你这样幸运了!其他人肯定能追上他们!”

    “好!没错!您说得对!”温特斯无可奈何地问:“要再吃点吗?”

    “要!”沃辛顿少尉饿得不行。

    温特斯又拿出面包,掰成小块喂给学长。

    “有没有肉啊?”沃辛顿大嚼着面包:“再给我来口水,这面包也太干了!”

    沃辛顿同是步兵科出身,比温特斯高两级。在陆院的时候两人虽不亲近,可也算脸熟。

    被学弟抓了,沃辛顿彻底放飞自我,有吃就吃、有喝就喝。

    温特斯又取出水囊给沃辛顿喂水:“学长,吃好喝好,一会上路。”

    沃辛顿口腔里的面包渣混着水猛地喷出,异物呛进气管,令他剧烈地咳嗽:“你……你真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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